距离2012春节除夕夜还有不到四十个小时,我匆匆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一觉醒来,列车已喘着粗气停靠在长沙站,因为电话订票与日期冲突等原因,更多的是为了节约那近乎天价的汽车费用,本次回乡,我选择了坐火车绕道长沙再转车回去的方式,因为上班时间关系,为此还错失了两次坐免费车回去的机会,但不管怎样,总算能回乡过一个年了。 离家愈远愈久,想家之情也更深更浓,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踏上故乡的土地,山路依旧蜿蜒,群山依旧苍翠,丝毫没有冬日萧条的颜色,流水依旧潺潺,可归来的人脚步已不再矫健,羸弱的臂膀已扛不起似水的行囊,城市的劳累过早淘空了大山赐予游子的身躯。“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车行进在故乡的路上,只见到处都是穿红戴绿、走亲访友、赶集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久久未散尽的爆竹硝烟味道,故乡的春节永远都是热闹的,永远都是温馨的,糍粑、苡米、油泡豆腐、猪血豆腐、腊肉,春联等七巧板似的拼成乡村古老的节日,欢声笑语浸染了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较上次返乡,这次眼前所见的是家乡又新建了许多房子,多铺了几条通往各村各院的水泥公路,政府村村通公路的惠民政策也让乡人们纷纷将房子建在了公路两边,一栋栋新楼如雨后春笋般悄然拔地而起,也意味着大量良田被蚕食,我们及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耕地面积将日益减少,喜看家乡巨变的同时我不禁油然而生出几分悲凉来。公路边,村落里,到处停靠着挂有京A、湘A、粤A、粤B、粤S等牌照的小车,每一块牌照的背后都有一个怎样的故事?我不得而知,不过可以想象这些车大都是在外打拼发迹了的乡亲们买了开回来过年的,其目的除了免除春运之苦外,更多的是带点炫耀与炫富的味道,让我这个一名不文、流自己汗吃自己饭、没有任何经商细胞的打工大叔很是受伤。 期盼中,雪终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悠然而来了,一觉醒来,推窗一看,只见天地间白茫茫地一片,不见一丝杂物,这些点点碎碎的精灵无声地降落,给大地穿上了一件白色的衣裳,这群不邀而至的客人的到来冲散了人们不少的寂廖的同时也圆了我十二年的看雪之梦。天地间慢慢分明,逐渐显示出了一片空旷。孩子们可呆不住了,他们纷纷跑出家门,一如我们以前的童年,他们用小手捂着冻得红红的脸蛋,三五成群地在雪地里嬉戏,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是孩子们最爱玩的游戏,他们在雪地里跳跃着、喧闹着、忘情地欢呼着,人们真正领略到了这个银白色世界里所蕴含的温存与安详,即使再沉闷的心情,在白雪的辉映下,也会有所解脱。 细细想来,此番回来过年是我们大家庭人员最齐全的一次,因工作原因,此前缺席次数最多的要数我了,也让我心底在隐隐作痛,觉得亏欠亲人们太多,突然发现,父母亲两鬓的白发又增添了几许,脸上的皱纹又增加了几条,为了这个大家,他们呕心沥血,历尽艰辛,对我们,又是寄托着多么深切的期望,期望着我们一生平安、幸福,却很少考虑自己。此刻,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亲情的伟大,不管是衣锦还乡,还是穷困潦倒,只要人回来了,对于父母,其他的都不重要。一想到这些,心里的内疚就会增加一层,只能在心底一次次对自己说,以后一定每年回来过春节,同时利用一切尽可能的时间与条件多回来陪陪父母,陪陪家人……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走亲访友便成了春节的主题,初一下午,我们一大家子驱车前往马落乡小坳村姑妈家,自然是热闹非凡,于我,那里已是十七载没有去过了(家人其他人都去过),我曾经抱过、逗弄过的表侄女周旦现在已是大一新生了,出落得水灵灵的一大姑娘;更有意思的是,表弟媳居然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拜年回来后,家中自然也来了不少客人,接下来,我见到了十六年没见过的大叔家堂弟及他的一家子;十八年前还没有上幼儿园的刘家村的两位表妹、如今已是拖儿带女的家庭主妇了;而同村家族中我爷爷辈分中最后一位满叔爷,也在初四下午与癌症做了最后斗争后驾鹤西归,父亲偕我们三兄弟赶赴他家向他老人家遗体匆匆告别后便南下了,这一切,除了感叹时光荏苒外,更多的是感叹沧海桑田,世事如棋...... 因时间安排关系,不得不再次踏上南下的回程,又到了离别的时刻了,自然少不了父母的叮嘱,我不敢再抬头看他们期盼的眼神;之前和同学及群里乡友见面的约定因时间关系而一一爽约了,生活的琐碎、计划的变化让我很无奈,此刻,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再一次感受到乡情、亲情、友情真切的内涵,心里更多地增添了那一份不舍,二哥也刻意放慢了车速,车载内,容中尔甲的《故乡》响起,再次抬头看看窗外熟悉的风景,不争气的泪水顿时模糊了我的视线...... 烨洲匆匆于2012年春节 |